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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封山
大雪封山。溪水声被封在谷底
梅花开到一半就停止了
胆怯的草躲进了雪窝里
半山腰的我，在一间木屋里布置江山
多少的深情才能融化雪，流出山外
那个为我拾柴劈木的人
他被反复淋湿，被风抽打身子
也未让我冰冻的心开放梅花
我想在每一座山头间连上索道
把悲伤从山石间挖出来
每一山弯处栽上梅花，招呼七彩鹿
若它来了，就跟它飞走
大雪封山。别来日月，别来搜山
我头插梅花，干净失踪
我坐过的秋千，在悬吊的索道上摇晃着
像极了我和他在一起的样子
默 然
芦苇头发没有掉光
像只灰猫，你为它戴上一顶鸭舌帽
身边的猫也带着鸭舌帽
太相似了，你在幻想对着芦苇喊猫的乳名
一刻也不敢松手，紧抱着猫
唯恐世界在须臾间掉头
不要听到芦苇的惨叫
水急匆匆的呼吸，和水草的沙哑的形状
一只小虫开始练声
充满了悲悯，甘当做岸堤的根基
夕阳将在芦苇丛中自尽
你的爱意，将从沉默中流泻
复兴大道的夜晚
1
树枝一副苦瓜脸
与天空对视
像谁欠它十万八千里月明
大道上有抱负的绿，有心机的黄
有从天上掉下来的清流
火焰熄灭后的电线杆
——焦黑如碳
2
学着隔壁大爷摆弄白天来到夜晚的烟卷
再过一刻钟，一切都结束了
我们将回到昨天的大道
整个秋天，尾随而来
3
星光把灯盏打碎
风扁着身子，挤进窗户的缝隙来到室内
像黎明时闹钟，催人烦
树叶在上面，蛙鸣在下面
天空被刀子刮了一下
一道暗红的痛哭挂在那里
一根一根秋色向下落
结成网
黑夜依然比白天自由
雪的名字
深冬的雪迎候的夜晚
从雪的啼哭声里欢喜诞生
没有人翻阅字典，为雪找一个字
天明，没有重量的名字
被邻居喊了出来
贫穷地雕刻在雪的眼神里
当血液完全死亡，七月的雪漂浮着
“名字和形式都会被忘记”
灵魂悬空无依
杨树林，是爷爷的烟卷
一群树屹立，有将军的气度和宽厚
一滴阳光攀爬而上，摘取占领阵地的勋章
我必须邀约神明仰望
树叶在金灿灿下，碧绿发光
绿与绿之间的阴影并不打仗
四面八方的风点燃
被阴影加工的黄
那是爷爷巡林时，叼着的烟卷
寂静生长
寂静在生长
树叶叹息，纷纷扬扬，落下来
我的窗外，一片地田
庄稼睁眼望着天空，耳朵发呆
梧桐树老了，闭目养神
巡视车将它的声音弄得很大
越来越近
越来越乱
直到一声鸟鸣代替这场戏
寂静在街道上茁壮生长
寂静，失望
一座孕育着月亮的湖
在我的眼睛中流动
鸟的言辞
今天我看到了喜鹊、鹦鹉
猫头鹰、毛毛虫、甲壳虫，还有一只狂犬
没有听清楚她们任何一种音阶
能确定的是，我和她们之间都保持安全的距离
就如和传染病源之间隔离的千山万水
想起了赫尔曼.黑塞、波德莱尔、兰波
和他们之间的距离也经常变化
安全而安逸。但总算起来，我和他们之间
又有神奇的磁场与感知，这也许就是
我和语言之间最后的距离
彼此远离的时候就看清楚了对方
乌鸦，打断了我去墨西哥的行程
就这样吧，我不反对，距离必须精确到
在一首诗里听不到森林
梦回童年
我越加年轻。骑着河面上的风
喷云吐雾。
芦花听我婉约
整个白天，世界都是我的，比如：
青蛙，飞鱼，蟋蟀，母亲的呼唤
蹬掉鞋上的勾心斗角，童年越加清晰
梧桐树和我握手，唱太阳烤热的儿歌
田野向我呈现新鲜言辞
给河水深情，让桥木年轻
我就想——
生下一群星星，赠给河水
救赎绝症的小鱼
夜晚的麦子，收拾夜色里的杂草
我还在飞。姿势倾斜
天空替我扔下月光，河水被夜色
反复咀嚼
牵来一匹马
送它一程。
而它很远，又很近，就如我的梦
分外地绵薄
消 息
清晨和黄昏之间
耳朵慢慢失明
头发像星星划过天空
眼睛跌进了沼泽
整整一天
声音都在罢工
旧言辞
滨河路上的树，垂着无奈
行人声音激烈犀利，堵塞交通
有车闯了红灯，停在路中间
有人对着斑马线破口大骂——
再熟悉不过的旧言辞
我从嘈杂的缝隙里，扁着身体走过
蹭破了一点皮
感觉如蒺藜扎，啊啊着旧词
身后自行车的铃声那么苍老
像是和他的主人分分合合了几十年
车流人流，音如苍丘
冷漠的古城墙，摆弄着流转的风
嘟囔着——“好虚空的袍子”
城墙的广场上，有人开始起舞了
不安分的夜晚来临了
布满雀斑的天空耷拉着脸
好像人间欠它很多债
还不清了——
此时，护城河喝着纯黑的咖啡
醉得一塌糊涂
哦，风大了，是的，夜晚也不过如此
放松点，诗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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