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青年

010【回闪】官渡古城 高档奢华小区 傍晚 红日西沉

二层独栋小楼。王鸥家。餐桌上。

母亲转头巡视餐桌，“咋觉得少一个人呀？”

父亲一愕：“不就三口人，你啥时候背着闺女偷生一个不成。”

王鸥脸一红，默不作声。

父亲看到闺女的脸红到了耳根，一巴掌拍到脸上：“叫远征一声。忘了，忘了，该打！”

王鸥无法阻止父母的善意。同时他也想听听冯远征的意见，但羞于张口。她默许了父母的主张。

一盘红烧鱼块和一盘青椒炒鸡蛋已经上桌。这是王鸥父亲的最爱。母亲的黄瓜丝、王鸥的凉拌苦瓜、冯远征的荆芥拌洋葱各有其主。

王鸥不知道灶上的砂锅里是什么。

王鸥：“妈，爸，我有一个重大决定要宣布。校招会上我取得卡鲁机器人的非正式聚会的请柬。”

说着王鸥把紫红色的请柬郑重其事地放在父亲眼前。

父亲打开请柬，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什么职位？闺女。”

厨房的母亲关怀备至：“闺女，大城市不是咱县城小人物待的地方。要我说，就咱这十几间门面和小旅馆就够你忙了。去不去都成。”

父亲：“闺女大了不由娘。千古老话。闺女，我替你高兴。我觉着这是人家招聘的最后一关，至关重要。”

砰砰的敲门声。母亲知道冯远征来了。关掉火，匆忙出去开门。

母亲：“远征，进来，进来。火上的鲫鱼汤已经炖好了。”

远征：“阿姨，王鸥回来了？”

母亲：“回来了。就是请你来喝鲫鱼汤的。这不，她已经拿到了一家独角兽的offer，你来，正好也参谋参谋。”

冯远征受宠若惊，摸不着头脑：“谢谢阿姨。offer是啥东西？”一扭脸看见餐桌旁王鸥的父亲正捣鼓着手机里的计算器：“叔，你算啥东西？”

父亲一愣：“你他娘的算啥东西！”

他突然明白远征问话的本意，一家人哈哈大笑。

父亲话锋一转：“远征，过来，有凉菜，咱爷俩喝一杯。鸥，拿红酒。”

王鸥：“就来。”

父亲：“远征，坐下。”说着拍拍身旁的椅子。

王鸥见远征坐定，开口道：“明天我要去市里参加卡鲁公司的活动。估计是一场开放型的非正式面试。”

远征看王鸥父亲已经酒杯斟满，不假思索：“好！真是太好了。”

母亲见远征赞同王鸥的想法，心里大火。她把砂锅重重地放在远征面前：“你说啥！她一个女孩子，在市里无亲无故的，好个屁呀。说个话也不过过脑子。想当什么总监？”

母亲一转身到厨房取几个细碗，边盛汤边嘟囔：“公关总监算个什么玩意儿，不行，我不同意。就给我老实在家呆着。”

【切入】王鸥在自己的房间闷闷不乐。

父亲悄悄溜进王鸥房间，低声细语：“别听你妈的。去闯一闯吧，我的宝贝女儿，大公司，兴许公关总监做大了，还能再升一级，弄个公司高管当当。”

王鸥委屈地抽泣一下：“爸，也许吧。理论上应该能做到。”

父亲把手放在王鸥的秀发上抚摸一下：“那就去吧，咱也见见大世面。当上高管，证明你妈是个混蛋。你行，闺女。你有才华，我知道你有才华。你这种才华就是爸爸的遗传基因带来的。娶了你妈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从她嫁过来那天我就后悔了。到省会去闯一闯，给王家立威给后世长尊严，也替我光宗耀祖。”

【切入】王鸥收拾行囊。

冯远征进来。

冯远征看到王鸥收拾行囊，为之一惊：“鸥，你真的要走。收拾呢？撇下我一个人跟他们四个斗气。如果你去省会了，我那电竞室不就完了。”

冯远征把行李箱的衣物从箱子里往外扯。

冯远征耐心劝解道：“你想当上市公司高管，咱小县城是实现不了。但，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处。安逸、人熟络、压力小。你说人这一辈子挣挣花花，不就那回事儿吗。何必攒那么大劲呢！”

王鸥一下子冯远征推个屁股蹲：“指望你！你个缩头乌龟，难成个啥景致！”

011【回闪】省城 东区千玺广场 丽景大厦 阴雨

王鸥忧心忡忡，焦灼地在客房踱步。

王鸥神情黯然，后悔没有听母亲的忠告。

她仰面躺在床上，双手拍打着床单。

她突然一跃而起，从床旁的拉杆箱中，拽出衣服，不断地试着衣服，看看哪件更能适合这场面试活动。

她长发蓬乱，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直抓挠头发。一副一筹莫展的状态。卫生间的镜子里，床上的衣物一堆一堆杂乱无序的堆着。

王鸥恼怒地自言自语：“丢人现眼。”

说着开始收拾床上的衣物，胡乱塞进拉杆箱。

突然，床上的手机响了。

她拿起一看是冯远征的，断然，狠劲地摁了拒接键：“丧失斗志混吃等死的催命鬼！”

她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抱头沉思。

手机又响了。她长叹一声，捶打着脑袋。

突然手机再次响起。

她烦躁地摁了一下接听键，气愤地说：“烦死了。打啥打？催命鬼呀。”

母亲的声音：“闺女，这是咋了？不顺啊？不顺咱就回来。妈妈现在想通了，你竞聘上了总监，妈脸上也有光。”

母亲的话竟然让王鸥重燃斗志。

王鸥：“那你就等着吧。我会让您美梦成真的。”

母亲：“刚才远征电话说你不接他的电话。他也不敢再打扰你了。他说，希望明天去接你回来，过县城安逸平静与世无争的生活。”

王鸥“啪”地一声果断挂了电话。

她平躺床上冷静了一会儿。一跃起身，重新打开拉杆箱。

王鸥从箱底拿出蓝白格子短袖和淡青色的长裤，配上一双上学时买的最贵的低帮匡威情侣篮球鞋。她站在镜子前，非常满意自己的穿搭。她匆忙梳理了自己的长发，熟练地让紊乱的长发立刻变成了马尾结。

她满意地举着双拳激情高昂地发出吼叫：“嗨！加油。”

012【外景】丽景大厦前厅 阴雨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大厅里挤满了熙熙攘攘拥挤不堪的候车人。

大雨，出租车、网约车一辆接着一辆驶上廊亭，上车走人。每一辆出租车驶上廊亭，候车人蜂拥而至，人们围着出租车因谁先至而争论的喋喋不休。强势者拉开车门乘虚而入。

看着手机屏，她自言自语：“从外环西路到环湖东路，再到足球公园，抄环湖大道，走五百米……这绝不可能准时到达青龙潭大世界！”

她再次划了一下手机屏，突然两眼放光：“夜穿牟山湖景区！”一道电闪。

她鼓足勇气，用一张吧台上的报纸，顶在头顶遮风挡雨，冲进夜雨之中。一道电闪。

吧台小姐看她冲进雨幕中，直摇头。

夜雨中牟山湖景区。太阳能灯的白光照得道路似白昼。

景区笔直的水泥路上，泛着鸡蛋大一样的雨泡。轰鸣的机车发动机声响彻云霄。

三四个头戴防雨头盔，臂膀上纹着虎狼头像，身着短袖紧身冲锋衣的青年小子，进行着摩托车竞速比赛。

贸然闯入的王鸥，被四辆摩托车灼眼的灯光围在中间。灯光里雨珠如线。

头顶上的报纸，仅剩手中的一片。王鸥的肩上，头发上粘着零碎的纸片。

王鸥紧张地说：“你们要干啥？摸迷路了。误打误撞进了这里。”

一肥头大耳男子：“村姑呀。稀罕稀罕。哥几个，要不让这村姑陪陪咱喝上几杯英雄酒？”

瘦猴轰鸣一下发动机：“美事儿！”

微胖但身材匀称的高个子男子：“算了，人家说不定有啥事儿。是不是姑娘？”

王鸥哆哆嗦嗦：“大哥，俺要去青龙潭大世界。”

肥头大耳：“哎哟，大世界！上等人去的地方。薄酒一盅，哥哥送你。上车吧。”

肥头大耳伸手往王鸥腰间一摸。

刹那间，王鸥一个扫荡腿，顺势把脚搭在肥头大耳的脖子上。用力一蹬，肥头大耳人车分离。

王鸥一把搦着瘦猴的脖子：“敢动姑奶奶一下，今儿就叫你上西天！”

说着王鸥一个箭步跨上瘦猴的摩托车后座：“小子，快，青龙潭大世界！”

肥头大耳气急败坏，从地上吭吭哧哧爬起，仄歪着上了摩托车，朝着瘦猴横冲直撞。

三辆摩托车围上来。王鸥跃下摩托车，一脚一辆摩托车踹翻在地。

爬起来的三个男子冲着王鸥就是一顿拳脚。

王鸥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一拳撂倒一个，一脚踢倒一个。瘦猴看傻了，目瞪口呆。

王鸥一个老鹰扑食，跨上瘦猴的摩托：“弟儿，快走！”

013【内景】龙子湖青龙潭大世界 阴雨 夜

王鸥一身雨水。

头、脸、上肢淌血的王鸥磕磕绊绊进了大世界的前厅吧台。

她扭脸看看大厅里的镜子，发现自己一幅落汤鸡的模样。

她瘫坐在大厅休息厅的沙发里，垂头丧气低声抽泣。

校招会上的王主管身后跟着两位同样收到请柬的女同学。她们衣着华丽，步态婀娜，面带刻意的嘲笑。王主管走到王鸥掩面而泣的沙发前：“聚会就要开始了，上去吧。二楼等你，王鸥同学。”

二位佳丽掩鼻而过。

王鸥站起，冲着王主管嫣然一笑：“对不起，有失体面。王老师。”

她看了一眼大厅一角旭日东升虚位以待的招贴广告。一播主正对着广告录像，王鸥皱皱眉。

王鸥步履从容，几步追上他们。

王主管身后的两个佳丽，俨然交际花，不屑和王鸥一个电梯。

014【内景】龙子湖青龙潭大世界 二楼女卫生间 夜

卫生间中年丰韵女的服务生，正在擦拭板台。

王鸥在厕所和服务生亲密交谈。

王鸥温柔、甜美、可亲的态度软化了服务生的僵硬情绪。随后，服务生一路小跑取回自己的常服，借给王鸥。

补妆，穿衣，王鸥不慌不忙。

瞬间淡妆的王鸥，满怀自信走出卫生间。

走出卫生间的王鸥伏在服务生耳旁小声交代了什么。

她嫣然一笑，低声说：“谢了。辛苦您。”

015【内景】龙子湖青龙潭大世界 二楼 舞池 夜 灯火辉煌

人声鼎沸，影影绰绰的美人佳丽和大佬们举杯畅谈。美妙的音乐响彻舞厅。乐队奏出和谐的音乐。

舞池里，佳丽们一曲接着一曲和大佬翩翩起舞不时耳语着什么，亲密无间令人咂舌。

一曲音乐停歇间，佳丽们和大佬举杯畅谈，充分展示自己的交际花技能。

狂热躁动的迪斯科舞曲想起。王鸥仍旧默默坐在吧台一角高脚椅上观察着舞池里的一举一动。她那气定神闲的姿态，令卡座里的王主管暗暗佩服。

突然，一位举着自拍杆，录像的播主，一步跃上舞台。

播主高声嚷道：“各位朋友，各位大佬，各位美女，你们看一楼大厅的广告画？抗日战争已经胜利了七十多年了，竟然依然怀有亡我之心不死的精日分子为日本国摇旗呐喊。他们是不是还妄想着做大汉奸汪精卫的黄粱美梦！”

这位播主一番义正词严的演说，弄得舞池里的男男女女惊呆了下巴。

王主管惊慌失措，忙乱中抢先一步奔向舞台要和播主一论高下。

播主躲开王主管高举的手，把自拍杆一移，仍旧举着，滔滔不绝：“说到他们的痛处了，戳到他们的肺管上了，他们要抢夺器材，销毁证据。”

王主管怔在了舞台上。

吧台旁的王鸥严厉地喊叫道：“且慢，这位帅哥。你听听我这次素颜参加晚会的’艳遇’，一来兴许会明白主办方的良苦用心；二来也可以激增你的流量，不是讲流量为王吗？”

播主一惊，决定听听这位素女要讲的艳遇，驻了口。

王鸥迈着坚定的步伐，袅袅婷婷走上舞台。

王鸥声音柔美而自信：“我起初住在丽景，巧遇大雨。只得鼓足勇气徒步冒雨前行，误入牟山湖公园。我的误打误闯，影响了公园里机车发烧一族大哥小弟的赛车兴致。我只好舍命陪君子和他们耍了一套乡土味十足的王家拳脚。但他们宽宏大量，不记恩仇，特别是瘦猴哥哥依旧载我风驰电掣提前十分钟送我到了大世界……”

王鸥话音刚落，只见四个头臂包扎得似伤兵一样的小伙子怒气冲冲闯入二楼舞池。

王鸥声泪俱下：“感谢这帮城市俊男危难时刻大显身手的互助情谊！特别感谢瘦猴哥的冒雨护送！

舞池里的男男女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他们的眼光一起射向入口处的的伤兵们！

伤兵们面面相觑，目瞪口呆，不知所以。只得抬手鼓掌！

“感谢兄弟们的一路相送！再来说说主办方的招贴画，以我的观察，可以有三解。其一，就是播主大哥所说的精日分子的狂妄和嚣张。其二，就是中性的理解，它就是一幅招贴画，不具有任何意义上的政治性。其三呢，各位请注意听！”

王鸥望着舞台的服务生瞅了一眼，又向乐队一点头。突然挥动自己的藕荷色玉臂。

砰然间，高昂、铿锵、亢奋、庄严的《东方红》乐曲响彻舞池。

016【外景】官渡箜篌小镇 潘安美食一条街 电竞室 晴

电竞室门关着。玻璃大门上贴着“转让”的A4纸。

017【内景】官渡篮球培训中心

官渡篮球球馆内。

冯远征挥汗如雨地带着一群孩子们来往穿梭。

一声哨响。

一个干部模样的青年人走过来。

干部和蔼谦虚：“远征，县里的五四青年创业大奖花落官渡篮球！佩服！”

冯远征一拱拳：“谢政府关心。”

干部：“不谢。当之无愧，众望所归。”

（完）